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狗年狗事

  发布时间:2006-02-22 09:20:39


    年二十九。我和妻子回农村老家过年。母亲告诉我黑子好象病了,几天不进食。镇上的医生来看了看,也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。我急忙跑到黑子的窝边,看着它明显消瘦的躯体,茫然无神的目光,仿佛一个年迈的老人,孤独无助,凄凉悲伤,一阵酸楚涌上我的心头。

    黑子是一条浑身毛色黑亮的狼狗。十三年前,刚刚满月的黑子被一个朋友送到我家。因为老家的祖宅狭长,有人敲门后院的人几乎是听不到的。黑子便担任起我家的护卫和传达工作。十三年,它日夜保持着特有的警惕和灵敏,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。每次集市,父亲都要为它带回几块肉骨头;每天饭后,母亲都会为黑子煮食、做油饼;我的乐趣是带黑子到自家的果园,看它遇到刺猬时的尴尬。黑子带给一家人许多快乐。

    黑子是一条勇猛鲁莽的狗。特别是成年后,黑子的个头明显比普通的狗大些,几次咬伤到我家来的陌生人,自然少不了挨揍。后来,父亲到集市上打制了一条指头粗细的铁链子,将黑子拴在树上。只有晚上落锁后,才允许黑子在院子内活动。黑子也许永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失去了在太阳下奔跑的自由,只是在解开铁链后,无数次地从楼顶到院子,从前院到后院狂奔,仿佛在释放压抑已久的激情。

    黑子是一条忠诚的狗。虽然黑子因为自己的鲁莽多次受惩罚,然而无论受多大的委屈,甚至包括失去自由,它都不曾逃离,或者工作中有丝毫的懈怠。有个冬天的深夜,父亲从外面喝酒回来,进大门后,转过身落锁。黑子或者出于对主人的热情,或者没有认出父亲,飞奔而去,将一双前腿搭在父亲的肩头。父亲猛地一惊,生怕黑子下口,转身一脚将黑子踹出几米远,并大喝一声:黑子,找死!黑子疼得在地上只打滚儿,哼哼直叫。父亲充满内疚,走过去蹲在黑子面前。黑子硬撑着,直起身子,然后趴在父亲的脚下,象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乞求原谅。随后的几天,只要看到父亲黑子就会变得格外温顺。

    我祈祷着黑子能康复,回复昔日的勇猛。

    大年初一。凌晨,我起来燃放鞭炮,黑子 “噌”的一下子从窝里窜了出来。跑到我面前跳跃不停,仿佛给我拜年。我轻轻拍拍黑子的脑袋,心里默念,黑子,狗年快乐!它似乎很明白我的心思,很快乐地回到窝里。狗年的第一天里,黑子精神了许多。听到爆竹声,它会机警地躲起来,等待结束时狂吼一通。我一直在想,也许狗年真的能给黑子带来转运!

    大年初二。我刚起床,就跑到黑子的窝边。入眼的是挂在狗窝门口的红布,我顿时明白黑子已经死了。按家乡的风俗,初一到初五,如果家里有人去世,都要在其卧室门口挂起红布,待到初五以后,俗称“破五”才能发丧,以免冲了新年的喜庆和吉利。黑子在家人心中不再是一条狗,而是家庭一员。母亲告诉我,她早上起来时发现黑子死在大门后面。也许黑子一直希望自己在狗年内好起来,继续履行守护职责。

    听说黑子死了,初二这一天家里来的客人很多。如何处理黑子,大家争论不休。大伯说黑子这么瘦,说不定肚子有狗宝,不如杀了看看,能卖不少钱;堂叔说黑子是老死的,不如炖了吃,要吃走兽还数狗肉,老狗嫩鸡,美味啊!堂哥说不管怎么处置,狗皮一定要留给他。我感觉有种说不出的郁闷。事情往往是这样,无论你是喜或悲,其他的人只是在算计个人的得失,没有人会在乎你的感受。

    初六上午。黑子被家人埋到了自家的果园,陪同它的是一顶草帽,一件旧衣服,一只碗,一双筷子。家人希望黑子能转世做人,不必再受人辱骂,不必担心会被人吃掉,不必再经历那么多的苦难。

    现在,我还能梦到黑子。在梦的世界里,它依然健康勇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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